老师的长发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我还是常常想起我的王老师.想起她乌黑的长发.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年仅九岁的我离开父母,来到千里这外的姑姑家——一个陌生的城市上学。虽然姑姑一家对我百般呵护,但我还是过早地饱尝了思念与孤独。
那时我的个子很小,被老师安排在第一排。我的记忆力和模仿力都很好,虽然在老家从没学过英语,但因为我总能最早记住英语老师教的单词和课文,所以没几天我就做了早学了半年英语的同学们的英语课代表。
由于从没离开过父母,我每天都沉浸在思念之中,当时我很敏感,语文课上提到有关母亲的词,或从收音机里听到唱妈妈的歌曲,我都会流眼泪。但我从不让别人看出来,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装着打相哈欠。而这种思念我从没有对姑姑提起过,也不知是怕姑姑生气还是什么。
我的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我熟悉了王老师。
王老师是我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她瘦高的个儿,长圆脸儿,一双能看透人心思的大眼睛,脑后是一条垂到腰际的大辫子,好看极了。
我做数学题很快,但太马虎,所以数学成绩很不好。每次完成老师布置的练习题,我就扒在桌子上做与父母团聚的“梦”。王老师发现了我的毛病,便总是第一个查我的作业。如果我的作业又快又准、而别人正没有做完时,她就会笑眯眯地伏在我的桌子上和我低声地说话。如果我马虎了,她就会皱起眉头走开。王老师说话的声音好听极了,她笑眯眯的样子也可爱极了,和我说话时,她那条粗粗的、长长的大辫子总是从肩头垂到我的桌子上,总能闻到一丝清香。渐渐的,我开始渴望与王老师交谈。为了得到王老师的这一"奖赏",我会把题做得又快又准。我的数学成绩也越来越好,我在课堂上做“梦”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升四年级时,不知为什么王老师不再教我们了,有人说她生了小孩,有人说她教别的班去了。后来有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
再见到王老师大概是在一年之后。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经过低年级办公室,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久违的笑声。我的心为之一震:啊,这笑声太熟悉了,对,是王老师!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寻声望去,我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了,啊,真的,真的是王老师!我可爱的王老师,正坐在那和另一位老师说话呢。刚要喊出声来,忽然一下子愣住了:老师的大辫子呢?只见王老师长长的、粗粗的长辫子不见了,变成了一头齐耳短发!一种莫名的陌生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我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喜欢老师长长的辫子,可是,老师那长长的辫子,那垂到我的桌子上的散发着清香的大辫子哪去了呢?
虽然我那时是那么渴望和王老师说话,但还是悄悄离开了。为什么没和我思念已久的老师打召呼呢?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清楚。再后来见过几次王老师,她总是主动和我说过话,但一见到她的短发,心中便有一种莫明的隔膜,也不知和老师说些什么好。但我却分明记得,有好多次我偷偷地躲在王老师办公室的后窗下听她那好听的声音……
升入初中,再见王老师就少了,再后来,我回老家上学,就再没见过王老师。
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我的王老师也有六十多岁了吧。不知王老师还记不记得那个为能得到和她说话的机会努力学习的学生。不知王老师后来留没留过长发,但她一定不知道她那根长长的大辫子在她的一个小学生心中是多么重要。
真想去看一看我的王老师,和她说说当年那个十来岁孩子心中的思念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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