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没有成行。因为一位同事的父亲就在元旦前一天去世了,元旦那天要去吊唁。回来就十点多了,于是就随了妻子的愿——到她家过元旦。
回家的日子又推了一周。可又赶上市里毕业班统考。中午本没想回家的,忽然接到哥的电话,说他要回家,问我回不回,我只有一个我欣然答应——当然回啦!
一进门,父亲正在院子里劈柴,进了屋子,有些冷,母亲正在准备中午饭。一会儿,父亲一撩门帘进来问:有时间不,给我推推脑袋发(理发)。一看父亲的头发,已经乱蓬的了,应该是上次我理了的。我说,有时间呀,现在就理吧。
父亲怕衣服留碎头发,所以理发时常常要脱个光膀儿,今天也刚要脱,被我制止了,马上就到三九天了,虽然屋子里有个火炉子,也并不暖和。父亲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凑到我面前说,我不怕冷,经常脱了光膀儿洗头呢,说着又要脱上衣,我忙按住他的手说,我知道我知道,今天别脱了,我保证不让头发渣子掉到衣服里去。父亲想了想,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我心里一阵感慨,父亲是个有些固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我们听他的,近几年,他开始听我们的了。
我们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理发,父亲额头和鬓角的头发全白了,在中午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刚开始理,进来一位和父亲年龄相仿的老者——他是来看病的(父亲是村里的医生),进门便说,呵,今天你这个脑袋省了钱了!
父亲呵呵地笑着说,我这脑袋不值钱,没来没进过理发馆,原来一直是河江给我理,现在他得了绝症,上个月来看病,还说要给我理发呢,我没让他理,这两天动不了了,还说等病好了给我理发呢。父亲就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大概和他四十多年行医的经历有关吧,但我还是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感慨。
我理发的技术本来就不高,又不常理,所以每次都要围着父亲转上半天,父亲一边和老者聊天,一边听我摆布。给父亲理着发,这让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逼着我给我理发的情景。那时父亲的理发技术也不高,给我理出的头型总是让同学笑话,可每次父亲都逼着我给我理发,每次都是父亲连吓唬带哄地说上一麻袋的话,才把我的头理好,而每次我总是哭丧着脸去上学,去无可奈何地接受同学们的嘲笑。
现在,再看父亲的头发,两鬓一边高一边低,后脑勺也不齐整。想必比父亲当年给我理的头型还“酷”吧,我拿面镜子让父亲看看哪还要修修,父亲端详了一会,笑着说,嗯,水平提高了。从那笑里,我分明看到一种幸福在荡漾。
回家的路上,心情不错,和哥聊着最近发生的事。忽然,袖子上一根小东西在阳光下一闪,定睛一看,原来是父亲的一根短发,捡起来在阳光里一照,亮晶晶的,从那里面,我似乎又看到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看到老父亲那天真幸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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