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看父母亲,正好小外甥女丝丝也在,小家伙上二年级了,她妈妈休息日上班的时候,就会把她送到我母亲这里。
父亲闲着没事,又开始练起书法来。老人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室内装修时废弃不用的石膏板,一面是石膏,一面平平地贴着包装纸,父亲就用毛笔粘着水在上面写大字。我说,下次我给你拿些旧报纸吧。他说,不用,这个就很好,一指刚写过字的地方天真地笑着说,你看,写上去,一会就干了,干了再写,多好呀。父亲本来就有写大字的基础,但因为以前工作忙,练的时间少,来城里住就有了时间,上次来才刚打算练字呢,这次就已经练起来了。父亲乘兴写了几个,一看,真的不错,连很少夸奖父亲的母亲也走过来说,你看那个“福”字,写得真好。父亲喜笑颜开。又写了起来。
这时一直夹在我和父亲中间写作业的小外甥女急了说,我写的字可好了,老师给每个字都打了对勾呢!我就打趣她说,丝丝,你说你和姥爷谁写的字更棒?丝丝毫不犹豫地瞥了我一眼说,当然是我写得好啦!我们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丝丝不再理我们,一心地写自己的作业去了。
一会儿,父亲拿出一本发黄的字帖,对我说,这是你上小学时买的,看这字写得多好呀。我有些吃惊地问,真是我小学时的练过的字帖吗?父亲豪无疑问地说是,我都不相信父亲竟然还保存着我三十多年前用过的东西。
正在谈论这本字帖,小丝丝写完作业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书递给我说,二舅,我会背这篇课文。我接过书说,好呀,那你给二舅背背。她便用普通话背了起来。背完了,我说,背得一字不错,如果能再慢些就更棒了。她瞅着我没说话,我就说,这样吧,二舅也给你读一遍你听听,看二舅读得怎么样好吧?她点了点头。
这篇课文叫《坐井观天》,我读到小青蛙说的话时,用了很粗的声音,小丝丝捂着小嘴笑着说,哎呀,难听死了。不是那样的声音。我便问,那应该是什么声音呢?她说,反正没那么粗。我便说,小青蛙是男的,怎么不能那么粗呢?她说,男的也不能那么粗呀,难听死了。于是我便改成小朋友那样的细细的声音读了一遍,又问她,这样行了吧?她认可地点了点头。
读完了我又说,丝丝,我们俩一个装小鸟,一个装小青蛙,把这篇课文表演一便好吗?她又瞥了我一眼,好像在审视我够不够资格,我老婆在旁边说,丝丝,你二舅是语文老师,普通话可好呢。小家伙又看了她二妗子一眼,朝我点了点头说,好吧。又指挥我说,你读青蛙,我读小鸟。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读了一遍,我试探着问,丝丝,你读得真好,要不咱们换换,你读青蛙,我读小鸟行不?这回小家伙回答得极爽快,行!
说实话,小家伙读得真不错,我读的时候她一直在摆弄东西,可一到该她读的地方,便会毫不犹豫地接上下句。而且语气很有感情。
多年来,一直是我在为学生的朗读做指导,自己读的东西一直是做为示范出现的,从来没有听到过否定意见,今天在小外甥女这里,我不是老师,她也不是学生,是平等的表演者,甚至我所面对的,是一个充满自信的表演者。她敢于说她的字比姥爷的好,她敢于说我的声音不好听,甚至敢于说我读得不对。这种感觉,是独特的,是久违了的。太多的时候,我们太需要这真实的声音了,更希望它不只是来自己孩子,当然,还要我们真正愿意听这种声音。
这样的朗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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